渐渐地长大,她隐约懂得蔡静仪的落寞。她好像也感觉到另一点——蔡静仪容不得别人高兴。她便学着用愁苦取悦于她。
有一次她病了,她没有像平时一样在蔡静仪进屋之前起来。她躺在床上,等待她的“不幸”能减轻蔡静仪的痛苦。可是蔡静仪却说:“我这么烦你还给我找麻烦,你能不能让我心静一会儿?”
她忍耐着,泪水却滑落了。
“你妈死了你哭?”蔡静仪说,“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下你。”
泪水决堤而出。她知道了,不管痛苦、欢欣,每次总得以她的流泪而收场。蔡静仪是个筛子,痛苦从她那流经不假,但她一点儿也不留,把它全流给下一个程序,下一个人。
她怎么能是抑郁症?乔红楚想。
这种身心的疲惫慢慢转到生理上。有一次她正在磕榛子,蔡静仪又说:“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下你。”
她觉得头中“轰”地一声,榛子的碎壳扎进了牙龈里。她把榛子吐出来,榛子还是完整的,还未破碎,可她觉得牙龈针扎般痛。从此她再不吃硬的东西。
蔡静仪骂过之后就结束了,照旧让她吃饭,让她睡觉,不罚她站,不打她;可以说骂过之后没有任何结果。但她就是怕。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怕的到底是什么。